中国画发展至今已有千年的历史,作为中华民族的瑰宝,经过一代又一代的名家大师不断的丰富和锤炼,已然具有了完整的体系和规模。然而到了当代,面对前人巍然泰山般的宏篇巨制,我们的国画家却举步维艰。其绘画样式似乎越来越被禁锢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,而画家的个性亦愈来愈埋没在相似的画风里。于是有许多画家提出求新求变,然变革业已成熟完整的传统格局,往往又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。甚至有一些变革完全悖离了习惯与传统,结果人类最初的淳朴,最原始最纯粹最真诚的审美感给破坏了,直逼人精神世界的震撼力也没有了,艺术“做”了太多了,粗犷,明朗,率真,舒展的品格已离开我们的先祖很远。我们的艺术家因而困惑,什么样的变革,才是既发展了传统样式,又保存了中国画的精神内核?
今观孙剑新作后,我豁然开朗,艺术样式的翻新应与艺术本质无关,艺术本质永远是求真向善,以朴诚为至高境界,真是秉承这种信念,在许多画家生硬的将中国画与西方美术嫁接时,孙剑已另僻蹊径,走出了古风新韵,平朴求真的审美品格。
古人作画,往往注重意境风韵,讲究画中有诗,谢赫云:“一曰气韵生动,二曰骨法用笔,三曰应物象形,四曰随类赋形,五曰经营位置,六曰传移摹写。”由此可见,意境远在骨法用笔之上,气韵更是个人风格气质的内在体现,固“杨氏不能授其师,轮扁不能传其子。”凡画必周气韵,方号世珍。然观现今之画,技或许已精矣,却徒骨法缜密而已,其精髓内容,无际可寻,徒然呻吟。孙剑亦经历了这样的阶段,也曾追随西部的“黄土画风”,注重整体气势。暮然回首,发觉自己已然融入此画风之中,失去了真我的个性。于是怅然迷惘,追古求源,潜心专研宋元山水画,而范宽,黄公望,等诸大家的更使他的眼界开阔,精神抖擞。孙剑于是反观自身,发现以往作品虽磅礴有气势,却大而失之生动;虽厚重有深度,却往往落入窠臼。孙剑已然明白,要自己的笔墨重新鲜活起来,惟有跳出已格式化,世俗化的“西部”,追本求源,从古韵求得新意。
在当代,“度万象而取其真”的朴素无华的在意本真的画风渐渐被淡远,而代之以华贵的“文化”所矫饰,牵强甚至淡漠的一经往往使山水画作徒具工匠气,而无文人气,然孙剑近期画作,已经与以往大大不同:画面中线的分量加大了,而且线的形式愈加符合中国传统的“骨法”原则,而画面的布局也愈加符合自然构成的原则;用墨和敷色更为简洁,淡雅,竟副的选择亦非大山大水,只取一隅,然层层皴染的浓淡之中,却引人欲探究其里,若深山幽林,又如回音绕梁。尤其是其中充溢的冲淡闲逸的气质,更是反射出画家本人气度品质,所谓“文如其人”,画亦如此。
孙剑善作山林云泉之景色,他的山林已然摆脱了大而空的笔墨堆砌,亦非原生态的万象,是由“度”而取得的“真象”。他以水,墨,皴,色轻灵的营造了一个安然自得的精神家园,面对嘈杂纷扰的世界,花样百出的变革,他在对其绘画精神的追求和涵养画风的心路过程中不尚雕饰,皈依自然质朴,膜拜古风,却有新意的做法,必然有其睿智的取舍,独到的眼光。
“名师出高徒”,所言不假,孙剑师承著名画家王文芳门下,练就了扎实的笔墨功底,同时他有极高的悟性和敏而好学的品质,这使他在画风趋同,鱼目混珠的当今画坛,能独树一帜,张显个性。观孙剑的山水,你始终觉得画面有更多可看的东西,使人品味到心灵的诚实和生活的醇美。因此,在他的作品里没有沾沾自喜的流习,没有鼓惑人心的虚腔,也没有招摇过市的粗犷,只是依着传统骨法酿就的平朴求真的新韵,然而正因为如此,这种平淡质朴的叙述,却潜含萌动着脉脉深情,如丝弦拨动你的心扉。
2005年6月于京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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